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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十五年

黃仁宇

食貨,1985


 若說萬曆十五年已經成為歷史,相信是不需質疑的事實。

明朝這個朝代,夾在元朝和清朝兩個時代之間,開國君王朱元璋,再來燕王奪位、鄭和下西洋、東西廠之爭,直至最後的吳三桂開邊境放女真入關,明代在世人的印象,很多時候都和宦官有關係,其次便是它的重文輕武,文人政治的極盛期,還有以農立國。

萬曆皇帝所在的時代,正好是女真族崛起時,他年幼即位,一切仰賴首輔張居正的輔助,而張居正有名的便是一條鞭法,以及他的SOP(據史書紀載是個很喜歡編造規則來管理的宰相)。

萬曆十五年,是萬曆皇帝的政治分水嶺,他想冊立自己喜愛的妃子所生的兒子為皇太子遭到百官反對,而那時張居正已死,張居正死後,萬曆皇帝開始對張居正產生道德瑕疵上的反感,因而一名首輔死後,不僅是抄家,有關的人事物都遭到牽連波及,是一場政治鬥爭,包括了武官戚繼光。在他得不到百官的支持,以及新任首輔的不上力後,他便開始以消極抵抗的方式在某種程度上荒怠朝政,例如拒絕重要的人事更替、皇太子的身分未定,並和宦官走近沉浸於嬉戲遊樂。

所以若從此點來看,萬曆皇帝是昏君,昏庸無能,然而在十五年以前,皇帝親臨朝政,事事躬親,體恤臣民減少納收,似乎又是賢君的作為。作者黃仁宇說這本書不在針砭個人的歷史價值,是大歷史,人事雖然更迭,朝代或許不同,但相同的情況卻在發生。我們活在現代,對一人物的評價,有時也單看一時的表現,我們會說這人變了,變得不老實且處處投機取巧,卻不問是否有社會環境的關係或因果。

我想讀歷史書有趣的,就在你看著過去這麼久的事情了,卻還覺得熟悉,究竟是該高興於自己的自覺?還是該悲哀於我們一再的重蹈覆轍,而沒有汲取教訓?

在讀張居正的興衰時,讀到的是寬以待己嚴以待人,張居正有他的歷史功勞,但他私心太過,總重用自己人,並對異己切割排擠,但他又為了要求虛名,因而常授意周遭的人代他開難言之隱,因而在他死後百官對他的批評似乎是道德,而不是功過。讀這邊的有趣,是我們周遭有太多這種事,若是真的事情做不好責罵也罷,但有時就是道德問題,而這種道德凌駕於其他以上,似乎在近日的多元成家通過與否也能見其端倪。

「在下層行政單位間許多實際問題尚未解決以前,行政效率的增進,必然是緩慢的、有限度的。強求效率增高,超過這種限度,只會造成行政系統的內部不安,整個文官集團會因壓力過高而分裂;而糾紛一起,實際問題又會升級成為道德問題。」

萬曆皇帝在張居正死後,姑且不論張居正的道德瑕疵,他在彈壓百官和軍事支持確有功勞,然張居正死後,新任的首輔卻是忙於平衡百官和皇帝的衝突,所以落得雙面不討好。明代文重於武的情形,受到了唐朝和元朝的影響,因而文人忌憚武官,甚至到了以文駕武的不正常情形。在這種情勢下,才會釀出了之後女真八旗統一北下中原建立清朝的改朝換代。

這種文官體系一直延續到近代,從減少戰爭到盡量避免戰爭,武官成了一種政治上的弱勢,進而影響到了一個政治的平衡。大可從軍人政治奪權來反對,或和平世界已來臨,不須再持續增兵或購買軍備來說,但是文武的平衡失調,長久下來所影響的是未來的應對能力和人才培養。若是這麼說,萬曆十五年當時的文官集團,似乎是更大於宦官亂政,或者這種文官集團的綁架政治,仍然在現代持續上演。

我覺得蠻有趣的是書中所質疑的孔子所說的「仁」是什麼?孔子的仁從春秋後塑造了儒家文化,也形成了中國的道德倫理。然而道德倫理曾經多次被質疑和重建,例如竹林七賢的荒誕不羈,或是後來強調行為符合仁德的理學,以及陽明學派的明道救世。仁一字,是一種道德觀,也是種行為模式,殺身成仁、捨身取義。可仁,也造就了觀念上的限制,行為的不允許、思考的不道德。不妨想想,一個可以活在現代社會的「仁」(人),是何模樣?

閱讀這本書,從一個管理學的角度你可以見張居正,從一個社會體制的侷限你可以從萬曆年間,探討系統的穩定和危機感,可從文官集團下手。從古鑑今,其實是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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