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派特‧巴克

時報,2014


 派特‧巴克的《重生》說起來不是一本好讀的作品,咖啡店的老闆和我談起這本書,我們的相同反應就是一定要很靜很靜,什麼事情都沒得做網路也都沒有的時候,才讀的下去,唯有這個時候全神貫注,才會體驗到《重生》的步調雖然靜和,卻無時無刻在對話,很像謝哲青說的在一個人的時候你想聽到說話的聲音來掩蓋安靜和寂寞,那就是廣播的作用。

將小說背景設定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多少歐美青年滿腔熱血投入到戰場去實現他們的理想,對抗邪惡表現正義,可是西線無戰事,戰爭的延長和人命的犧牲,年輕的生命就在壕溝裡消殞,存活的人多出來的時間,可能像普萊爾重複的惡夢和拒絕發出聲音,或像博恩茲逃離不了從戰場上甦醒發現自己躺在死人屍骸且嘴裡含糊著器官的血塊,或是薩松如此優越的軍人向軍隊的判斷、向和平主義靠攏。

戰爭是什麼?戰爭是奪走對方的生命,戰爭是攻陷對方的城池,戰爭是要一方認輸投降然後獻出所有,戰爭破壞的不只是有形,也有無形的資產,人的生存價值不足一提,你唯有服從,你唯有灑熱血,文學作品裡很多戰爭結束後陷入惡夢的橋段,也有很多軍人失去戰場後感覺到生命的無所依靠。戰爭真正奪走的,不是生命,而是人與生俱來的自由,你從此被任何不特定的戰火幽魂綁住,不管懷念它或否定它。

《重生》藉由這些病人的病情來呈現戰爭與人的一面,其實是一種從內在開始的破壞,你拒絕發出聲音來躲避,你拒絕再上戰場殺敵而被控為精神疾病,或是你在同一場惡夢裡面甦醒好提醒自己還有良知和恐懼,病人的表現究竟是不正常需要被醫治?還是他們比正常人還清醒?

小說中的醫官─瑞佛斯,是整本作品的靈魂人物,他要醫治這些人,了解他們的心理疾病,將他們醫治好,然後送回戰場。

送回戰場。送回戰場。送回戰場。

醫生的責任是醫治病人讓他平安返家,可是瑞佛斯要做的事情卻是醫治好他們的心,然後送回戰場,讓他們繼續盡到軍人的責任。他作為一張壁紙的角色,擁有感情的限度,他是醫生還是劊子手,都要看你怎麼定義。瑞佛斯自己內心的矛盾和不安,並不亞於這些人,在他醫治病人的過程,他質疑自己為何得這麼做,而他又為何需要做這些事情好讓病人憎恨他!

有段對話我印象很深:

"西弗里:「我不會想去批判羅斯。我認為,我對他的瞭解夠深,知道那幾場審判對他的衝擊多大,不過,你真正想說的是,如果我在某個生活領域無法從眾,那麼,我一定要在其他領域順從多數人。不只是做做表面工夫,而是一切。甚至不惜違背個人良知。哼,那種日子,我過不下去。」他停頓一陣,然後補上一句,「沒有人應該過那種生活」。

瑞佛斯:「西弗里,你白費在對抗風車的時間太多太多了,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而我正好關心這一方面的事─你這樣做,對任何人都有害無益。」他猶豫著,然後索性講出來。「你不能再耍孩子氣了,應該開始過一過真實的生活。」"

這一段對話的有趣在於字裡行間激辯著正常與不正常,兩個人都認為自己是正常人,相互指責對方的不是。那麼什麼樣的生活是正常?逃避不上戰場,還是把自己和其他人一樣上戰場殺敵?瑞佛斯的猶豫不單是因為他要說服西弗里,還有著他對自己的猶豫,猶豫要不要違背個人良知,盡到這份醫官的表面工夫。

他是認真想救人,可他的行為卻是一種謀殺,相對於醫官耶蘭殘忍的電擊治療,他關懷備至且盡所能地把他們當成朋友而不是病人,可是謀殺的行為是沒有善良可言,扭曲自己的心扭曲自願的意思,多麼勇敢的自殺行為。

《重生》裡出現的這些病人還有瑞佛斯,後來有的離開了,有的繼續待著,然後在《門中眼》和《幽靈路》繼續於戰爭裡的生活和自我對抗,你覺得他們會如何呢?生命會如何看待戰爭中的和平?作者賦予了角色人物的救贖,是寫詩,用詩人的身分行轉生術,可是面對生命輕的如一張壁紙時,寫上再多都是多餘,感情怎樣都有一定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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