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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子建(2006)。額爾古納河右岸。台北市:馥林文化。

 

偶然間發現遲子建這位其實在大陸算旗手的作家,所以無聊時逛逛網路書櫃還是會有意外的收穫,那種感覺就像在圖書館的書架間偶然一瞥,發現一本心儀已久但苦無機會入手的好書,此時心中的快樂大概只能用做雲霄飛車來形容了。在台灣能被翻譯近來的大陸小說還不夠多,至少近幾年來市場普遍不是歐洲就是美國,還有近期慢慢崛起的印度文學和再度捲土重來的拉丁美洲的魔幻文學等,其實很多大陸文學都寫得不錯,只是缺少機會而已。

 

這本小說是我第二本的遲子建作品,在「世界上最美的夜晚」時,我已清楚了解作者是個懂文字的人。我講得懂文字不是吊書袋,也不是用些風花雪月的詞彙來鋪陳,而是在那些文字裡面是有靈魂的,把人帶進了故事裡,逼得你馬不停蹄的翻開,想要知道結局是如何。特別是遲子建的用語平緩,不像一台坦克車轟隆隆的開過去,反而像小船划了過去,掀起了陣陣漣漪,迴盪出不同的味道。

 

「額爾古納河右岸」,是部記載時間的書,從鄂溫克族人的生活中,不僅是看見了一個部族的興衰,還有生老病死。然而除了有關人的故事,這也是一部大自然如何和人取得平衡的故事。讀時最深的感觸,是在最後故事的結尾說到,那些離開森林的鄂溫克族人從深山走入城鎮,又從城鎮回到深山,然而這時大自然已經受到了破壞,面對所有事過境遷的變化後,面前的一切即使是面目全非,卻仍是他們的家。其實鄂溫克族人又何嘗試不是我們台灣原住民的寫照,儘管它們離開了部落來到城市生活,但他們在回到自己故鄉的時候,或許才能得到真正的寧靜和自由。

 

而生活在右岸的鄂溫克族人,她們的左岸面對著俄羅斯人,長時間下來很多的生活物質,都是透過交換的方式取得。他們在山中打獵維生,與熊、狐狸、松鼠等生活在一起,彼此互相依賴形成了一生活圈。如故事中受到狼的攻擊失去小腿的老達利,還是被誤以為熊因而結識了第一任丈夫「拉吉達」的「我」,他們無畏於這個自然的險惡,相反的自然讓他們更愛彼此,甚至於那些帶點夢幻色彩的神話,都是如此動人。

 

在這本書中講述的主角,從頭到尾都沒有姓名,只有用「我」暱稱。而整本小說也按照一天的時間,從清晨、中午、黃昏和結尾,這個時間的安排是有趣的,因為那剛好也是主角一身的兒童、中年、壯年的寫照。看她孩時的調皮和世故,看她走入婚姻生活後的經歷,以及晚年守著回憶和過去與現實形成對比的她,無時無刻不動容這些人看似沒有文明,然而他們有自己的故事要說,透過別人的嘴巴說,還是用她們的生活去證驗人事的無常。

 

記得在故事中來自俄羅斯的娜傑什卡帶著小孩逃走,所有人都急著找尋時,只有身為族長的尼都薩滿留著。「我」問他為何不用他的神力幫忙找尋,他輕描淡寫的說「你去追跑了的東西,就跟用手抓月光是一樣的。你以為伸手抓住了,可仔細一看手裡是空的。」必須要是看過書的人才會知道,尼都薩滿在講這段話的時候,他其實不是說給任何人聽,而是告訴他自己那個屬於他的幸福,即使就在他的眼前,他也永遠無法得到。我欽佩的,是他用這麼壓抑的方式,去表達他內心的悲涼,那是一個真正懂得生命叫什麼的人才說得出來。

 

在書後面最後的跋提到,作者想寫這個故事,但經歷了好久後等到時機成熟了才動筆,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完成。而這中間剛好遇到作者的愛人去世三年。不論從前作還是後作,都有這麼一點點療傷的效果,作者寫這本書除了是因為再不寫,這個部落就要消失了。還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寫作療癒了愛一個人如此之深卻失去的痛苦,這是我個人的觀感,而這樣的感覺在「世界上最美的夜晚」這本書中更能窺見一二,甚至讓人以為主角就是作者的化身,那是一段她自己的旅程,也是看見這個世上最美夜晚的經歷。

 

額爾古納河仍然徐徐流著,或許它看見這群生活在河旁部落的興衰後,它內心也是充滿惆悵,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將繼續下去,在文明結束以前,新的故事仍然在寫,就像伊蓮娜最後完成的那幅畫般,寫實的滋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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