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gel Zine 浮果誌

石黑一雄

商周，2015

好久沒有石黑一雄的作品，還記得看他那本《群山淡景》，作品當中有著一分憂傷的味道，讀起來是日本作品，可是整體寫來卻是歐美文學的筆調，鉅細靡遺的交代發生了什麼事情，深切描寫內心的感受。後來在讀《別讓我走》以及用音樂當成創作主軸的《夜曲》，日本文學的影子消失了，不再是日皮歐骨，而是貨真價實的歐美文學。

歐美文學讀起來有個問題，總是事情交代得太過清楚，如果是用歐美出版的教科書倒也算好，能夠從基礎慢慢建立起觀念，由淺入深。但若是一般文學作品，那歐美文學進去的門檻就顯得困難許多，尤其當名字翻譯成中文時，時常無法順利記住人名，假設是俄國文學的話，大概全部的人名都會混在一起，只記得斯基這個結尾。

《被埋葬的記憶》牽涉到了上古歐洲歷史，不列顛人、薩克遜人、亞瑟王、魔法師梅林以及基督教的苦行和崛起。我邊讀的時候會讓我想到以前玩的一款線上遊戲，一面要抵禦維京人的突襲，一面要建立自己的堡壘，還要與修道院來往並建立自己的農田，不時就會有背景樂登登在我腦海中響起。

石黑一雄利用這層歷史緣故，將故事設定在一個人們失去記憶的時代，住在洞穴裡面的穴居人、一般的薩克遜人、圓桌武士，甚至還有食人魔和惡龍的存在。這片和平的土地，因為惡龍吐出的氣息，人們失去了記憶，因緣際會下，艾索夫婦、蓋文爵士、威斯登爵士交會在一起，為了尋找出龍的下落而行動，但彼此間各懷不同的心思。

你有想過失去的記憶有天如果突然恢復了，究竟是該開心還是難過？讓人失去記憶的迷霧，或許讓人們的舊傷口可以更快復原，所忘記的事情也許是親情的衝突、愛情的失落，也可能是民族間的流血衝突。當你逐漸找回已經失去的記憶，仇恨會不會其實從來都沒被忘記，只是未曾被喚醒過？而你可以抹滅掉這段時間的經驗嗎？

石黑一雄在這本小說裡面安排了一個船夫的角色，人們如果要渡橋必須要回答出自己最珍貴的記憶，如果是一對情侶，則必須回答出相同的答案。船夫所試煉的是人的真心，當艾索找回了記憶，記得了原來兒子在哪裡，以及他一直想刻意忘記的事情，才發現這其實是一場對妻子的報復和忌妒。

作品看到最後我是相當害怕的，艾索讓妻子先到對岸去，人卻頭也不回的往岸邊走去，究竟他有沒有聽到船夫的交代？究竟船夫是在試探他們的感情，還是真心的想助他們渡河，只是奈何船的大小需要分開接送？艾索是否已經原諒了妻子，還是現在開始才是他的報復？無限的謎團一直在我腦海裡面盤旋......

因為對上古歐洲史的了解實在有限，看完後還特別查了亞瑟王、圓桌武士、魔法師梅林的資料，雖然作品偏向於奇幻文學或歷史小說，然而石黑一雄慣有的說話口吻還是在的，缺少慷慨激昂的戰鬥或轉折劇烈的劇情，可它卻讓人在讀完有種被迷霧纏上的感覺，在書中有一段妖精要艾索交出老婦人迷惑人心的說詞，是這樣的與其折磨她不如讓我們給她做個美夢，可那美夢卻是死一般的深沉阿，正是我讀完後心裡的感受！